晋秋

22

        辛穆蹙起眉:“蓉姐……”

  苏蓉蓉说出这桩事来,反倒觉得心口放下了一块大石。这些日子来她并不好受,且不论那些个忧虑之情,光是一面护住慧奚一面暗中调查就已令她心力交瘁。

  若论聪慧,苏蓉蓉并不逊于香帅,可她毕竟是个心肠柔软的女子,难免因情感牵绊而瞻前顾后,犹疑不决。而隐藏在暗香的那股力量似乎也对她有所忌惮,再加之慧奚一口咬定自己失忆,想必那力量也多少被混淆视听,因此倒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。

  可陈晋秋与单容止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平衡。昨晚那女子的刺杀仅仅只是试探,直到此时也不见对方有下一步动作,这情形比之对方穷追不舍还要来得棘手,他们在明,敌方在暗,只要对方一直以逸待劳,暗中放放冷箭,就足够叫他们手忙脚乱了。

  既然他们没有动作,那就逼他们动作。陈晋秋目光晦朔不明,只有占据主动权,才能叫敌方在仓促应对中露出更多破绽。

  “那蓉姑娘的打算是?”

  苏蓉蓉苍白地笑了笑,抬眸道:“这原本是暗香中事,不该将诸位少侠牵扯进来,慧奚小师父更是遭受了无妄之灾。所以,我会将诸位尽快送走,只是还请诸位少侠缄口,此间之事我会尽快解决。”

  单容止本以为以陈晋秋那好事性子,必然要留下来管上一管的,却不料他爽快应下,“好,不过慧奚此状,似乎并不适合长途跋涉。”

  “所以还要烦请陈少侠再替我跑一趟,”她似有些难为情,但还是迅速将话说完,“我已替慧奚小师父清除了“眠不晓”,此时他已无性命之忧,陈少侠将他送到云梦疗养即可。我已致信云梦友人,她们会妥善照料慧奚小师父的。”

  “好说。”陈晋秋笑道。

  那苏蓉蓉却忽然看向一旁的辛穆,对着他盈盈下拜,惊得辛穆忙一把扶住她:“蓉姐你这是做什么!”

  “阿穆,这些日子颇多劳烦你,我知你性子不喜束缚,可如今却还要再请你帮一个忙,护送三位少侠前往云梦。”她没有说出口的是,暗香恐有大乱,其余普通弟子处境倒还不算很差,但与此事牵扯上的恐怕一个也跑不掉,她只能多送走一个算一个。

  “蓉姐,”辛穆看着她的眼睛,目光清透,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,“我既管你叫这一声姐,你有事尽管吩咐便是。但是我希望你能多想一想自己,毕竟暗香之外,还有人在等着你。”

  苏蓉蓉目光微动,她忽的展颜一笑,好似芙蕖初绽,轻声道:“我会的。”

  苏蓉蓉此刻最是忙碌,交代完毕便很快离去,留下四人面面相觑。单容止望向陈晋秋:“我们这就走么?”

  “走得了就好了。”陈晋秋苦笑了一下。

  “我劝你闭嘴。”辛穆似乎心情不大好,倚在门侧闭着眼冷冷道。

  陈晋秋还是很识时务的,遂不再出声刺激他。此时却听慧奚缓缓道:“我们必须要走,”

  他的声音很平稳,“因为自始至终,他们想杀的人都只有我们。”

  辛穆抬眼望向他,慧奚静静回望过来。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气质,仿佛永远置身事外,永远不为所动。就像之前,即使陷入那般困境,他仍未露出过半分焦躁;也像此刻,以最通透的话一语中的,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他人之事。

  “话是这么说,”陈晋秋摸了摸下颌,“不过暗香此前一直风平浪静,偏生我们一来便山雨欲来,我可不信我们有这么大的面子。”

  “慧奚应只是恰好引出了些原本就有的矛盾,换言之,没他这个倒霉鬼,暗香也早晚要出事,”他笑了起来,眼底却没有笑意,“我猜,这个矛盾,可能与一些有意思的传闻相关呢。”

  “十几日前,李桂宫曾说暗香近处出现许多神志不清,攻击性极强的人。而前两天,我听到风声,那凤尾帮,哦,便是原本的神龙帮,那新帮主发疯跳水死了,一帮子喽啰四处流窜伤人,状若疯癫,力大无穷。你们说,这二者间,是否有关联?”

  辛穆越听脸越黑,冷笑道:“有没有关联我不清楚,我只知道,越喜欢追根究底的人,往往死得越快。”

  陈晋秋遗憾地咂咂嘴,转而向单容止道:“小道长,你觉得“圣药”是个什么东西?”

  单容止一向捧他场,闻言认真思索一番,然后摇头道:“我不知道,但我觉得似乎……不太好。”

  陈晋秋含笑望着他,目光中带了几分别的意味,他似是喟叹道:“……你很敏锐,所以,你该离这些远远的,越远越好。”

  单容止不解其意,正要追问,却见陈晋秋已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,他微微侧头,眉眼带笑:“走吧,不论是什么,只管接下便是。”

  穿透晨雾的暖阳迎面拥住他,似给他的侧颜镀上一层淡金,青年的笑容一如既往,爽朗洒脱。

  “不过在那之前,好歹让我吃顿饱饭。”

  

  闲话不提,四人既决定离开,又无需打点多少事务,自然很快便登上苏蓉蓉为其备好的船只,预备启程。苏蓉蓉大概是真的脱不开身,只派了一个弟子来送他们出谷。

  慧奚行动不便,陈晋秋与单容止合力将他抬上苏蓉蓉备下的抬椅上,费了许多功夫才搬到船上来。辛穆似有心事,一路上一言不发,并不管他们。

  陈晋秋把慧奚安置在船舱内,气喘吁吁地出来,对单容止抱怨道:“小道长,你说他一和尚,又不吃肉,怎么长到这么重的?”

  单容止显然没法回答他,只能安抚道:“可能是椅子重吧。”

  陈晋秋却凑过去,一把捏住他的脸嬉笑道:“小道长,你记住了啊,下回再这样,你该对我说辛苦了,知道不?”

  说着还左右瞧了瞧,嘀咕道:“老板着个脸作甚,笑一笑嘛。”

  单容止面无表情地推开他,却在转身时悄悄弯了弯嘴角。

  辛穆坐在船头,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水。正在他们意欲开船之时,一个暗香弟子着急忙慌地跑过来:“不好了辛师兄!宁宁师姐和蔓薇师姐不见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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