晋秋

第八章

中原副本告一段落~


         那男子一身玄色道袍,年纪不过二十左右,眉眼间戾气深重,白白浪费了一张好面容。他闻言身形一顿,待定睛看来,张口便是嘲讽:“是你?怎么,武当山上人都死光了?竟劳烦你这小少爷千里迢迢来抓捕我。”

  这话恁是刻薄,单容止不善言辞,被这一句刺得哑口无言,只呐呐道:“二师兄,我并不是来抓捕你的。”

  话音未落,身畔一道影子疾速略过,月下刀芒一闪而过,与此同时,蔡居诚瞠目掐诀,周身气势大放,那暗香一击不成,被内功推出几丈远。

  单容止惊怒道:“你!”

  暗香侧身屈膝卸去力道,朝单容止投来满不在乎的一瞥:“你什么你,我接了任务,自然要取他性命。”

  “呵,还说不是来杀我的,你们武当上下,不都盼着我早点死了吗!”蔡居诚并不看他,而是双目赤红地瞪着单容止,一字一句咬牙道。

  暗香对武当那档子事没兴趣,足尖一点翻起,右手持刃,躬身再次寻机绞杀蔡居诚。却不料慧奚那和尚上前一步,正堵在暗香身前,微笑合掌道:“阿弥陀佛,上天有好生之德,施主可否给小僧一个面子,与蔡施主化干戈为玉帛?”

  暗香被这莫名其妙的人气得发昏:“臭和尚,你哪来的面子!闪一边儿去,没事瞎掺和什么!”

  单容止叫一声师兄,焦急之下抬步向蔡居诚走去,迎面却是一道剑招,他侧身险险避过,那蔡居诚目眦欲裂:“滚!你定然是那邱居新派来看我笑话的,好笑吗?啊!”他喘着粗气,身后剑匣剑气紊乱,声声泣血,“还有萧疏寒!是不是他,是不是他要你们来杀我的!”

  陈晋秋看出蔡居诚似有些神志不清,见他攻向单容止,招招狠厉毫不留情,便欲拔剑上前帮忙。结果他还没迈出一步,那蔡居诚便吼他:“滚开啊死华山仔!”

  陈晋秋:“……”好的吧,他华山弟子真的莫得面子。

  另一边那暗香与慧奚也打了起来,和尚一身少林横练功夫,端得是铜皮铁骨,也不进攻,只见招拆招,愣是叫那暗香毫无办法。

  暗香与他无冤无仇,自然不能真下杀手,故而拿这无赖无法,气得大骂:“秃驴你有病啊!”

  慧奚并不气恼,一面接招一面稳稳答道:“多谢施主关心,小僧身体康健,并无疾病。”

  ……真真一片混乱,陈晋秋瞧得头大,索性往一旁的石头上一蹲,看他们边打边吵,不可开交。

  单容止对着师兄下不去狠手,而蔡居诚却是毫无顾忌,此消彼长,单容止便渐渐落入下风。陈晋秋瞧着,正思忖着要不拼着被人嫌弃去给他助阵,忽闻破空声起,一只暗箭自他身侧飞速射出!

  陈晋秋看得真切,可不及喊出一句“小心”,那暗箭已然射向猝不及防的单容止与蔡居诚二人,此时蔡居诚一剑使出,单容止恰巧旋身躲避,那暗箭便正正刺入门户大开的蔡居诚胸口!

  山崖临江,蔡居诚被这一箭之力推得立身不稳,连往后踉跄几步,竟然直接摔落山崖,单容止连忙扑过去拉住他,却到底晚了半步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蔡居诚掉入江中。

  “师兄!”

  陈晋秋跑来,蹲身一看,拉起被这一幕冲击得回不过神的单容止,果断道:“摔不死,下去捞人!”

  慧奚与暗香也停下手,暗香见有人暗中截杀他的任务目标,眸光一厉,跃身朝暗箭放出方向追去。

  余下三人于山崖之侧寻路摸下水,自蔡居诚落水之处沿下游找寻。说来也怪,他们眼见着蔡居诚摔落下崖,追下来也不过花了一炷香的时候,怎生这一个大活人就似人间蒸发了一般,连个影子也找不见了?

  俗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,几人轮番潜入江里搜寻,下游一里地的水草都给薅上来了,依然遍寻不着。而况这几日落潮,水流缓慢,更没道理会将人冲走。

  暗香回来时便见三人齐刷刷脱了上衣晾肉,陈晋秋正从水里翻上来,趴在石头上大喘气道:“不成不成,我游不动了,再来我可不奉陪了。”

  单容止身形单瘦,此时被江畔夜风冻得嘴唇发青,仍坚持要下水继续找。慧奚拦住他,将其外袍递去,换自己下水。

  暗香跃下来,目光随意扫视一圈,在最为健壮的慧奚身上停留了一瞬,开口道:“不必找了。”

  陈晋秋撩起眼皮,瞧见他手中拎着个布包,问道:“你拿着什么?”

  暗香吐出两个字:“死人。”说着将那布包一掷,便见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滴溜溜地滚了出来。

  三人一惊,单容止哪里见过这阵仗,当下面色一白,慧奚则垂下眸子,轻声道一句阿弥陀佛。

  陈晋秋嫌弃地摆摆手:“拿开,一股子腥味儿怪恶心的。这是那个偷袭的人的?”

  暗香颔首,坐到一旁的石头上:“此人身上携带的短箭皆淬了剧毒,功夫却不怎样。我杀了他,在他身上搜出了这个。”说着便将一物向三人方向抛去。

  陈晋秋伸手捞住,定睛一看便面色一沉:“万圣阁的令牌,”他闭一闭眼,“是我大意了。”

  箭淬了毒,那么中箭的蔡居诚会如何自是不用多说。单容止惨白着一张小脸默默不语,陈晋秋瞧着心里也不舒服,抬首揉一揉他湿漉漉的脑袋:“莫难过,你已经尽力了。”

  “得了,衣服穿上吧,你们也不嫌冻。东西还我,我要回暗香复命了。”那暗香起身,走到慧奚身旁踢了踢他健硕的胳膊,“臭和尚,你找我茬的事儿,我可给你记在账上了,来日再找你清算。”

  慧奚不以为忤,抬眸看向他:“小僧有一疑问,施主可否能解答?”

  “说。”

  “素闻暗香所奉之旨乃替天行道,非奸恶之辈不杀,为何——”

  暗香冷哼一声打断他:“你说蔡居诚?背信弃义叛出山门,还欲置整个师门于死地,这种人难道算不得奸恶之辈?”他瞟一眼单容止,讥诮道,“武当想要他命的人多了去了。”

  单容止仍失魂落魄,陈晋秋眨了眨眼,那暗香已回转头去,垂眸看着慧奚,半晌才道:“和尚,你的脑袋,夜里能反光。”

  慧奚淡然的表情龟裂了一瞬。

  那暗香出了口气,闷笑几声转身离去,夜风送来 他的话:“记住我的名字,我叫辛穆。”

  慧奚望着他身影隐没之处,无奈地笑了笑。

  “困啊,两天两夜没睡啦。”陈晋秋叫道,躺倒下去又大呼小叫着冷啊冷啊的。

  江面无风,微波荡漾,少倾又是月沉日升,天际一轮初阳冉冉升起,霞光万丈,浮光跃金。

  与以往每个风平浪静的日子别无二致。

  除了那月与星子,谁又晓得昨夜此处一场混战,谁又曾痛惜一个早逝于此的英才?

  单容止茫然若失。直至此时,他仍觉恍惚,不能接受这些日子以来的奔波努力就这般轻飘飘的结束了,以这般一个突兀甚至荒谬的结局。

  肩上突然一沉,是陈晋秋的手臂揽住了他,而那人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:“别想了,你看,”

  他抬手一指:“新的太阳出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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